【折子戏】
折子戏是指戏曲中的一段戏，又称折戏、散出、散剧、集戏等，多是戏曲中的精彩片断，通常是全剧的灵魂所在。
很多很多年以后，黄榕生依然会想起尹毓恪在舞台灯光下的侧脸。
所有的少年都站在台上，台下有无数人举着灯牌横幅在为他们尖叫疯狂，他们一字排开。
黄榕生站在尹毓恪边上。
男孩儿轻轻地唱：“Hey, My Dream。”
他忍不住侧头去看他，看他闭着眼，微微扬起下巴，骄傲歌唱的模样。
全世界的光都在男孩儿身上。
You looks like an angel.
黄榕生有片刻的晃神，然后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只是那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那一整个夏天，就在这首歌里，戛然而止了。
1
那一届的大多数选手，在三百强海选的时候就记住了一个名字。
尹毓恪。
没办法，他实在是一个太容易让人印象深刻的人。
不过黄榕生总觉得，自己和尹毓恪的初遇是有一点点不一样的。
长沙的夏天总是闷热难耐，宽广的体育场明显冷气不足。黄榕生拉了养鸡，好不容易找到一块阴凉的地方，然后养鸡又拉了一个小孩儿过来。
他坐在地上，那个豆芽仔一样的小男孩，在他旁边练唱。
“I wish you bluebirds in the spring…”
他的声音仿佛有实体，推开了周遭湿热沉重的空气。
那时候旁边应该很吵，到处都有人说话，吃东西，搬道具。
但在黄榕生的回忆里，那些杂音好像都在很远很飘渺的地方。
只有男孩儿薄荷一样清亮的声音弥漫在空间里。
“You and I could never be
So, with my best, my very best
I set you free”
2
黄榕生觉得每一首歌其实都是一个故事。
而歌唱的人需要去了解这个故事，并且沉浸其中。
于是在那三分钟里，他入戏了。
他也是。
于是有电光火石，有金风玉露。
区别是，一个人放下话筒之后眼神依然缠绵。
而另一个人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强迫着自己从梦中醒来。
于是灯光重新亮起，
他避过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3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是为了别人的需要而活着的。
他们的开心是因为别人的开心，他们擅长揣摩身边人的需求，他们的位置就在于被别人所需要。
黄榕生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小男孩别别扭扭的不知道该怎么迈出第一步，跟别人成为朋友。黄榕生主动要求合唱，然后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所以后来狗子生病，又不合群，黄榕生就花很多时间照顾他。
后来小男孩交到了同龄的朋友。
那些含着情愫的目光，慢慢暗淡，然后渐渐从他身上移开。
这样最好。黄榕生对自己说。一定是这样的。
必须要是这样。
4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灵魂里仿佛分出另一半漂浮在空中，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说话，道歉，鞠躬，唱歌，下台。
好像都是另一个人做的。
脑子里明明就一片空白。
没有焦虑，没有恐惧，没有喜悦，甚至没有自责。
只有漫长的麻木。
黄榕生抬起头，那个人从走廊的另一边走过来。
他穿着黑色的纱衣，化着浓艳的妆容。
他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们擦肩而过。
黄榕生这才意识到，原来之前的那些自我欺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另外一半的灵魂被重重地打回了身体里。在短短的一瞬里，他仿佛被烈火灼烧又被打入冰窖。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才终于有了实感。
黄榕生佝着背，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心里有一块地方哗啦啦地碎掉了。
5
尹毓恪再一次在台上唱I wish you love的时候，黄榕生站在他背后。
距离他们初次相见其实才过去了几个月。
可是兜兜转转，好像已经发生了好多好多故事。
他们重新在一起吃饭，打趣。他们在台上相视而笑，相互拥抱。他甚至在采访的时候不留痕迹地帮他圆场。
流言蜚语也在随着时间慢慢褪去。
可是那条合照的微博再也等不到那个该有的互动。
那首说好的必唱曲目，也就此成为了绝响。
“我也曾经做梦过，后来没结果。”
黄榕生只恍惚了一秒钟，然后就接着唱了下去。
6
其实后来黄榕生有偷偷想过，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情，他们会如何。
2017年的夏天，尹毓恪18岁。他有富裕的家庭，有开明的双亲，有惊艳绝伦的天赋，当成夏令营参加的选秀比赛得了季军，在伯克利的offer和出道机会之间，他仿佛理所当然地要求两全其美。他甚至不被自己的性别所束缚，他不会被任何东西所束缚。
那个夏天，黄榕生25岁。他出生在普通且传统的家庭，他的弟弟因为他要念音乐学院而自愿辍学。他的老师说他唱歌像小孩，只能做鼓手。他辗转参加了好几个选秀却没有起色。他一个人北漂，一年只回家一次，也有过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却不愿跟家里说。
这样两个人，就应该走在两条永不相交的路上。但偏偏那个夏天，命运像恶作剧一般的让他们相遇。
金风玉露，电光石火，终究只是光影间的一场幻梦。
也许并非是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只是奈何情缘皆浅。
7
有些情愫原本就只存在于在一个个偶然搭建的惯性中，当一切归于日常，这些情愫就会如消失在人海中的香气般不可捉摸。
很多年以后，黄榕生还是会时常想起那个夏天。
飞扬的汗水，挥霍的青春，那些压力重重睡眠不足的日子都被岁月加了厚厚的滤镜，每一帧摩挲起来都让人想要微笑。
然后偶尔，他也会想起那个小男孩儿。
微微卷曲的头发，澄澈透亮的眼睛，像是天使在歌唱。
他们之间，是短暂的没有结果的一瞬间。
但也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一瞬间。
那一秒的情真意切和心跳如鼓，都是真实存在的。
后来少年们去了很多很多地方，后来他们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各自发生了许多或美好或遗憾的相遇和别离。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有些情感在岁月中依然闪闪发亮，
今天他们已离去在人海茫茫
幸运的是他们曾经一同绽放。
END
毕业快乐
四季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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