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Nicole

竹马竹马一级爱好者

【洋灵】弟弟

我真的非常非常爱这个作者,尤其爱这一篇。有无法逃脱的悲凉的宿命感,却也一点点浪漫主义的奋不顾身,到最后的最后,虽然此刻不能结果,但隐隐又暗示着重逢,哪怕是在不可期的未来。

一杯二锅头:

01


2001年的冬天,一个穿着白底蓝色条纹校服的男生,蹲在小区门口的树底下和几个小男孩弹玻璃珠玩。

他终于赢了整整一个易拉罐的玻璃球,易拉罐的盖子被他用剪刀剪开了,里面存了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玻璃弹球,这是年仅七岁的木子洋大半的积蓄——剩下一小半分别是一把彩色铅笔和一个铁质文具盒。

那时候木子洋的梦想是有一个弟弟,他就可以把这一大罐玻璃珠都送给自己的弟弟。

让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弟弟成为所有傻小子羡慕的对象。

当小小的木子洋在心里许愿想要一个弟弟的时候,数公里外的某个小城市,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皮肤皱巴巴的男孩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当然,那个时候的木子洋还不叫木子洋,他还叫李振洋,一个常见到有些俗套的名字。

这个名字并没有妨碍木子洋从小学一路横冲直撞地冲到大学,在成为校草的路上披荆斩棘,俘获一众少女心,偶尔也俘获一点少男心。

另外的男孩,比木子洋小七岁。

木子洋扎着红领巾挤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冲锋陷阵买冰棍的时候,那个叫李英超的小屁孩还是穿开裆裤的年纪,撅着屁股颤巍巍满地爬,从床底下抠出来一颗脏兮兮的玻璃球,大眼睛眨巴两下,就把小圆球往嘴巴里面塞。

李妈妈心惊胆战地把儿子从地上捞起来,当时的李妈妈颇有远见地感叹:“你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



木子洋觉得自己五行缺弟,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他二十二岁那年遇见灵超。

那天在练习室里,三面墙的镜子,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木子洋的身高让他早已习惯于居高临下低头看人,也让他因为这习以为常的身高差,忽略了他这个迟到二十二年的弟弟其实身高有些超标的事实。

灵超当时嘴巴里还塞着一根棒棒糖,话梅麦芽糖的,又甜又酸。

弟弟的侧脸被棒棒糖顶出一个小包子,木子洋面无表情看他一会,内心狂刷几万条弹幕,用他的慵懒声线疯狂赞美弟弟,从乱七八糟的发型夸到脏兮兮的球鞋,仿佛灵超浑身上下挑不出丁点毛病。

木子洋当时就想到了自己家里那一罐玻璃珠。

而灵超本人被面前这个一米八八的厌世脸吓到了。

他觉得这哥哥真严肃。

高级脸是有这个毛病,看起来不好亲近,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一座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

谁能料到这座冰山能在不久后的韩国街头兴致勃勃啃起廉价炸鸡。

两个人这样面面相觑了很久,气氛尴尬如同第一次见面的相亲对象。

区别在于我们相亲还有拒绝对方的权利,他们却并没有,公司安排好了,就是你们四个,逃也逃不掉。



02



一位作家曾经说过,她的英雄之所以盖世,是因为她的世界太小了。

如果把这句话里的“她”换成“他”,那可能很适合灵超。

木子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灵超那个小世界里独一无二的哥哥,不是说他见过多少人经历过多少故事,恰恰相反,只是因为他谁也没见过,什么也没有经历过,在他有限的生活里,木子洋就是唯一的选择。顶天立地、盖世无双的那种。



灵超一度很崇拜木子洋。

在他认识木子洋的最初一段日子里,他对这位曾经走过蓝血T台、上过知名杂志、合作过国际级模特的哥哥,有些不知所谓的崇拜。

好比小男孩总会粘着比自己大两三岁的哥哥,寸步不离。可惜灵超小时候从来没有遇见这样一位哥哥,晚了十几年,可算是被他逮到了。

他那时候一天天粘着木子洋,问好多乱七八糟的问题。

“洋哥你出过国,那你买过国外的糖吗?”灵超一边吃上好佳的八宝糖一边提问。

“洋哥你见过张亮,你见过他儿子张天天吗?我看《爸爸去哪儿》的时候特别喜欢天天。”灵超趴在压腿杆上,歪着脑袋提问。

“洋哥你上次说的韩国料理是哪家?下次放假咱俩去吃吗?”灵超扒拉着公司发的廉价盒饭,瞄一眼木子洋盒子里的鸡腿。

木子洋把鸡腿夹给他。低头继续从青椒炒肉里面挑可怜兮兮的肉片:“你想去就去,我记得那商场里还有抓娃娃机,你上次不是说要抓吗。”



“哎呦你看他俩腻歪的,别人小情侣谈恋爱都不带这样的。”

此话出自卜凡之口.

此人天生一张家暴脸,第一次见面直接把灵超吓到了木子洋背后。

谁能想到这哥们身高一米九二,心里却住着个脆弱的哈士奇,普通话不标准且格外话多,人生不是在训练就是在说话,不是在说话就是在睡觉。

他发出此番评价的时候,灵超正拉着木子洋的手,非要给他哥看手相。

不知道弟弟在网上看了什么文章,学来几手不靠谱的手艺,拉着木子洋的手一通研究:“洋哥你看这个,这条是爱情线,我看看啊……嗯,洋哥你这爱情线是从事业线里分出来的,就是说你的事业和爱情分不开。”

木子洋压根没当真,一只手被灵超攥在手心,另一只手轻轻松松单手拧开瓶盖,边笑边喝水。

“等等啊……我看看我的。”灵超一本正经地把自己的手掌摊开,和木子洋的手并排放在一起:“我发现我的爱情线也是从事业线里分出来的……”

灵超抬头看木子洋:“那帖子是不是不准啊,是不是大家的手都长这样啊?”

木子洋嘴里还含着水,边笑边摇头。

灵超低头看着他们并排放在一起的手,神情严肃仿佛面对一道考试压轴题,看了一会,心思就跑了,他看到卜凡蹲在角落里鼓捣公司新买的音箱,于是裹了他哥的羽绒服蹦下地,跑到教室另一边和卜凡一起研究那个新的音箱。

木子洋低头看自己的手心。

几个月的训练已经在他的手心磨出来一层薄薄的茧,一条细细的掌纹从另一条掌纹上分出来,纤细到不堪一击,却注定在他的手掌心绽放一辈子。

卜凡在练习室那边嚷嚷:“你连上你手机,听听出不出声!”

灵超穿的是木子洋的外套,从羽绒服口袋里熟练地摸出他哥的手机,熟练地指纹解锁。

“随便放个什么,有声音就行。”卜凡指挥道:“不出声要赶紧退货,我上次网上买了个夹发板,给我整个脑袋烫炸了,结果过了七天包退换,人家不给退。”

木子洋的手机一解锁就是微信界面,置顶的聊天框就是和灵超的。

灵超点开那个框,又点开最新的一条语音,木子洋捂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和灵超说晚安。

一米八八高级脸的声线就从手机传到音箱,从音箱放出来,在整个练习室晃悠悠的来回荡。

卜凡觉得自己被酸到了。

他用一种介于起哄和歆羡之间的语气“哎呦”了几声,奈何那两个当事人都十分习以为常的样子。



03



有一个在娱乐圈非常适用的结论是这样说的:最美的美是美而不自知。

如果可以,木子洋可以实名反对这个答案。

最美的美应该是美也自知,却不以为意。

灵超就是这样的,小孩长得特好看,他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受小妹妹追捧的园草,后来一天天长大,从小学校草一路变成中学校草。

可是在小姑娘们忙着给他写情书送巧克力的时候,灵超的爱好一直都是研究研究今天放学回家能吃到什么零食,或者每天提醒自己:中午放学我要跑快点,不然食堂的鸡腿要被抢完了。

弟弟就这样没怎么见过世面地晃荡了十几年。

他人生最大的世面都是木子洋带他见的。

能有多大呢?带他在北京坐坐地铁、去各大商圈吃吃饭、买点网红零食进行日常投喂,灵超就已经很满足了。

弟弟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随便一点什么事他都觉得新鲜。

后来公司经营出现点问题,他们从望京搬到郊区,挤在一室一厅的公寓里,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照样每天傻乐呵。

木子洋一只觉得河北这地方应该挺神奇的,不然怎么能养出灵超这种人。

分明天生一张祸害脸,却踏实淳朴到令人发指,为了一盒德芙耍赖,为了一包上好佳生气,盒饭里的最后一块红烧肉都能让他斗志昂扬,特别特别没出息。

这样的人很容易快乐,为人通透心思简单,但也因为太简单所以特别容易受伤害。

他什么都没有经历过,所以一点小小的快乐他都会很快乐,同样的,一点小小的悲伤也会让他格外难过。

好在灵超的世界只有那么大一点,又有三个哥哥四处提防,他并没有遇见过什么真正值得掉眼泪的事情。



他们去参加一个偶像选拔的节目,四个人一起去。

公司最开始并没有抱让他们通过这个节目出道的想法,一百个人选九个,真想要四个人都挤进这百分之九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有梦想总归是好的,那歌怎么唱的来着,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了不起的木子洋和了不起的灵超雄赳赳气昂昂去了廊坊。

然后木子洋就病了。

其实不算严重,只是在高强度的训练下这点小感冒拖拖拉拉许多天也不见好,还有加剧的征兆。

那几天,一到休息的时间,灵超就抱着他哥的杯子冲到热水间去排队接水。

他的训练服口袋里都揣着他哥的药,接了水就跑回练习室,和木子洋并排坐在角落里,从口袋里摸啊摸,掏出来好几板胶囊,还有感冒冲剂。

灵超把每一种药要吃多少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会练习生们还都不熟,大多数都只是打个照面的关系,名字叫不出来,大家只知道有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弟弟,和他哥的关系那叫一个如胶似漆,每天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去抢热水间里的第一杯热水。

感冒几天不好,医生建议木子洋每天训练结束之后去医务室打点滴。

时间太晚,木子洋让灵超回去休息,他自己去医务室就行。

灵超不乐意,蹲在木子洋脚边,用手指在地上戳戳画画。他有时候是有点小孩脾气,不达目的不罢休,好在他嘴巴一撇他那几个哥哥就拿他没什么办法,除了“好好好”就是“行行行”。

两个人在深夜的医务室门外胶着半天,刚好卜凡开了川贝枇杷出来,木子洋让他把灵超带回去。



打完点滴的木子洋手背上被一声贴了几道胶布,交错成一片雪花的形状,他摸着自己的手背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深冬的夜晚还是挺冷的,木子洋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揉揉鼻尖,继续往回走。

他盘算着主题曲的歌词记住了,动作还做不利索,还有几天,能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木子洋长得高,一米八八,足以碾压大多数人的身高。

他青春期嘚瑟的时候也时常喜欢穿得无比骚包,低调地炫耀自己的两条长腿,即使是在男模扎堆的北服,他也依旧是摇曳在众人视线中央的哪一个,从来都是这样,别人要走五步的距离,他只需要轻轻松松跨三步。

可木子洋第一次生出类似于力不从心的无力感,好像腿再长也追不上什么东西。

他不知道正在失去的是什么,却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一定是在失去什么。



04



等级再评定之后木子洋落到了F,和他不离不弃红尘作伴的还有卜凡。

木子洋自己觉得还好,他这一阵一直生病,本来就是游离烟火外的病秧子气质,这会变本加厉,活脱脱就是一根病秧子。

可是灵超觉得不好,特别不好。

录制现场,灵超从自己的等级跑下来,跑到F组,拉着他哥的手,偷偷抹了两滴眼泪。

灰扑扑的人群里他那一抹蓝色特别显眼。

要知道,在坤音内部,男儿有泪不轻弹这种话基本上是个笑话,木子洋看个社会新闻都能为天南海北的不幸人群红红鼻头,四个人里最不爱哭的是灵超,今天最不爱哭的为最爱哭的掉眼泪了,吓得三个哥哥都挤过来,你拍肩膀我摸头,哄了半天,弟弟还是一句话不说,低头拉着木子洋的手。

“小弟,没事,真没事。”木子洋说。

其实真的没什么事。

再评定掉到F组是这个节目进程里的一环,主题曲拍摄是大家共分一杯羹的流程,即使这个节目本身,可能不过是他们练习生生涯中正在经历的一个过程。

甚至练习生本身,也只是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而已。

就像木子洋他曾经是个男模,现在是个练习生,这是两个相差甚远的身份,过去的那些事对今天的他而言,好像有些过于遥远了。

文艺一点地说,是恍若隔世,简单一点地说,回不去了。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可对于灵超来说,这就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他的哥哥掉到F了,他的哥哥不能和他并排站在一起了。

在灵超的脑袋瓜里,一个镜头里,有自己,没有木子洋,好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突然有点怀念四个人挤在北京城乡结合部的日子,视频都是小于扛着摄像机拍的,主角永远只有四个人,设备简陋,镜头不稳。

但是每一秒钟,只要他愿意,都能和他哥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好在男孩子的情绪来得快,散得也快。

再之后的赛程,他们被分到了不同的小组,参演不同的节目,练习不同的曲目,认识不同的人。

九十九个练习生一下子熟悉了起来。

那些第一眼看过去难分出太大区别的年轻面孔,慢慢变得各自鲜明,张扬蓬勃扑面而来,吵吵嚷嚷热热闹闹。

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是这样的,关系的突飞猛进可能只需要一瓶啤酒,一个拥抱,甚至勾肩搭背一下,第二天两个人就是形影不离的铁哥们了。

灵超年纪小,长得好,很快在男孩子内部凭借一张脸闯出了知名度。

和他一组的哥哥们对他都挺好,有一天,他们小组正在练习室里分开练歌,有一个成员从卫生间回来,路过灵超的时候拍了他一下:“你哥他们组好像吵架了。”

“啊?我哪个哥?”

“你有几个哥。”对方似乎很诧异的样子。

灵超眨巴两下眼睛:“我洋哥啊?”

对方点点头,灵超跑掉了他还在琢磨,这弟弟到底有几个哥哥,平时只看见他黏过一个啊。



准备劝架的灵超溜到木子洋他们练习室,趴在门口看一眼,刚好看见他哥在哄另外一个弟弟。

不仅哄了,还摸了人家脑袋。

灵超心里不怎么乐意,却也搞不明白这种不乐意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倒没想过自己也叫了别人哥哥。



为此,灵超晚上吃饭的时候和木子洋闹了几分钟的别扭。

之所以挑晚餐的时间,不是因为这个时间多么特殊,实在是因为他们没有其他时间可以待在一起。

从早上训练到晚上,从晚上训练到深夜,回到宿舍基本是沾到枕头就能睡着。



05



木子洋曾经带灵超回过一次家,具体的日期已经记不清楚,无非因为公司放了两天假,木子洋想回家,弟弟也别的地方去,就顺便带回家了。

木子洋他妈很喜欢弟弟,夸小孩长得好看看着乖,可惜太瘦了,吃饭的时候拼命给弟弟碗里夹菜。

灵超挑食,好多菜都不吃,又不敢当着李妈妈的面说不吃。

等李妈妈去厨房给大家舀汤的时候,灵超飞快地把碗里不吃的东西都夹到木子洋的碗里。

木子洋习以为常,怕他弟来不及都夹给自己,于是动手从灵超碗里往自己碗里夹。

灵超没忍住,被这种小学生背着老师搞小动作一样的默契逗乐了,笑得东倒西歪。

李妈妈端着砂锅出来:“笑什么呢?”

“没啥。”木子洋云淡风轻地吃灵超夹给他的一块红烧肉。

“是不是欺负你弟了?”

“我哪敢欺负他。”

“弟弟,和李妈妈说,是不是洋洋欺负你?”

灵超猛点头。



吃完饭,灵超在木子洋房间的暑假上发现了一个喝完的可乐易拉罐。

里面满满当当装着各色的玻璃珠。

灵超小时候也喜欢谈玻璃珠,可他技不如人,自己买的都输光了,可怜巴巴也没有赢回来几颗。他那时候就特别希望有个哥哥,帮他把输掉的玻璃珠都赢回来。

木子洋的易拉罐上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用小学生的字体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大字。

“送给弟弟。”

可他没有弟弟,所以这一大罐宝贝始终放在书架上沉默地积灰,直到再多的玻璃珠对木子洋而言都失去了诱惑力。

那天灵超把那一大罐玻璃球要走了,一路抱回北京。



灵超家里也有一颗玻璃球,据说是灵超小时候才学会爬的时候,满屋子乱转,险些把这玩意塞到嘴巴里噎住。

他妈觉得还挺有纪念意义的,就顺手放到灵超的玩具盒里,一下子放到了今天。

下次回家的时候,灵超从玩具盒那一堆小汽车变形金刚里翻出缺了一小块的蓝色玻璃球。

他把小东西揣在口袋里,穿过数公里,回到他们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小公寓,把小小的玻璃球放进那个罐子里。抱着罐子晃两下,就再也分辨不出哪一颗才是灵超的了。



好像是滴水入海,无影无踪。



06



灵超闹别扭闹得没什么水平,就是不和他哥说话,用沉默施展毫无攻击力的冷暴力。

木子洋看了半天,拨一下弟弟的头发:“小弟怎么了?”

灵超继续扒饭,他盘子里剩下好多不喜欢吃的东西,木子洋一边笑一边把这些东西拨进自己的盘子里。

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一种存在时不察觉,失去后才惊觉的习惯。

木子洋琢磨半天,没搞明白他在别扭什么。

“来,小弟。”

“干什么?”

“跳上来,哥背你回宿舍。”



如果人生有剧本,那在目前这个阶段,木子洋和灵超一定互为对方剧本中的主角。

区别在于,木子洋的剧本里还有很多很多配角,那些喜欢他的小姑娘,过去做模特时的朋友,大学时代一起逃课熬夜通宵打游戏的同学,而姗姗来迟的灵超却恰好出现在一个最合适的时间段。

彼时,木子洋青春期的狂躁张扬已经豁豁得差不多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与生俱来的懒洋洋,这样难相处的外表下却藏着一腔无处宣泄的温柔,如同他小时候想要个弟弟,现在他也需要一个对象,来豁豁掉他那些无处安放的温柔。

灵超的剧本简单很多,从一个小城市开始,他没见过什么人,一点点小事都能兴奋好久,木子洋的出现对他而言已经足够特殊了。

可人生的剧本是在慢慢发展的,过去的主角可能是未来的路人,他去了别人的剧本里,继续熠熠生辉光芒万丈地出演最佳男主角。

你也没有伤感的必要,你的剧情也在发展,人来人往。



有这样一种理论:你快乐的时候想起的不一定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但悲伤时想起的人一定是。

这好比生病时难免要想妈妈。

灵超他们小组之前的排练都很成功,导师夸他们的时候灵超特高兴,和同一组的成员勾肩搭背击掌欢呼。

奈何对决小组的人员配置太完美,他们那场终究还是输了。

灵超在看到最终票数的瞬间,开始很强烈地想他哥,非常想。

如果那个理论是真的,那木子洋对灵超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重要到伤心难过时想到的全是他。

这一场对决他们都输了。

不过总算是结束了,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晚上两个人坐在宿舍楼背后的台阶上,灵超的手揣进木子洋的羽绒服口袋里,里面空荡荡的,灵超又把木子洋的手也抓进口袋里。

木子洋说小弟别想了,马上过年。

“洋哥,咱们过年放假吗?”

“不知道,没听工作人员说。”

“我想回家。”

“今天晚上星星真亮。”

“我真的想回家,我妈大年初一包饺子,我不在都没人吃。对了,哥我和你说过吗,我妈包饺子特别好吃!”灵超兴冲冲。

“回什么家,在这待着。”

“我说的是字面意思上的回家。”

“今天晚上星星真的亮。”



07



他们的新年还是没有等来放假回家的特赦,九十几个男孩跑去海底捞吃火锅。

火锅店里一直在放音乐,先是把他们唱过的歌都放了一遍,之后开始点歌。

不知道谁点了一首《氧气》,这首歌的含义隐晦而暧昧,是青春期某一个年龄段的男孩子都会格外关注的话题,九十几个男孩听到这首歌,听得懂的听不懂的,听过的没听过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起哄。

木子洋却想到了点别的。

这首歌出现在《恋爱的犀牛》里,这部话剧到他们学校巡演过,他排了一上午的队,领到两张票,却因为不知道谁能陪他去看,把票送给了室友和室友的女朋友。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宿舍里,用电脑看了这部话剧。

屏幕里的人声情并茂地念着台词,他至今还记得其中的几句话。

对我笑吧,就像你我初次见面。

对我说吧,即使誓言明天就变。



那一天,灵超还在读初中,那个时间,是一个平凡无奇昏昏欲睡的晚自习。

这一天,距离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还有四百多天。

距离他们出发参加某个偶像养成系的节目,还有七百多天。

距离他们通过几个小视频爆红,还有八百天。

距离他们在除夕夜肩并肩看夜空,还有八百多天。

距离他们其中一个人被淘汰,也是八百多天。

距离他们分别之后的重逢,还有一段因不可预期而格外漫长的日子。

好在此刻木子洋和灵超的两只手一起挤在宽大的口袋里,手指缠在一起。

他们像过去的很多次一样,一起仰头看无星无月的夜空。

就好像看见了漫天星河,看见了天光乍露,看见雪雨晴风和四季更迭。

看见不可追的昨天,和不可及的明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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